菲律賓「猛禽男孩」讓全村愛上賞鷹 織出遷徙路徑保護網

轉載自環境資訊中心;黃鈺婷/翻譯;林大利/審校;稿源:Mongabay

5年前,一個10歲男孩的好奇心點著了他對鳥類的愛,並在日後席捲全村,促成村民們共同保護過境菲律賓南部的遷徙性猛禽。

故事的緣起是這樣的:在民答那峨島薩蘭加尼省(Sarangani province)的最南端附近,有個村子叫里約德皮拉爾(Rio del Pilar)。有一天,利古利圭(Joriden Ligoyligoy)在村子裡的一座山丘上,看到幾個陌生人用望遠鏡在看天空。

當時這個小男孩出自好奇,也跟著爬上山丘,想一探究竟。這些陌生人跟他說他們是賞鳥人,而且讓他感到很興奮的是,他們還讓他瞧瞧強大的單筒與雙筒萬遠鏡裡的風景。小男孩滿懷期待,想要看到被稱作猛禽的大鳥特寫,聽說這些猛禽是從中國、台灣和其他國家飛到眼前。

望遠鏡裡的驚鴻一瞥,讓利古利圭徹底著迷。「這些遷徙性猛禽真的太讓人印象深刻」,現在已經15歲的利古利圭說。「牠們卸下了我心裡的壓力。我很喜歡欣賞這些大鳥。」

薩蘭加尼省的「猛禽男孩」利古利圭,在10歲大的時候在一座山丘上遇到菲律賓猛禽學會成員。當時的這座山丘,後來設為「薩蘭加尼猛禽之丘」。圖片來源:利古利圭家

從打鳥到賞鷹 菲律賓「猛禽男孩」加入遷徙猛禽調查

自從5年前的那天起,只要利古利圭不用做家事或打零工幫助他貧窮的家庭,他都會和菲律賓猛禽學會(Raptorwatch Network Philippines)成員與薩蘭加尼省政府官員一起,在每年的猛禽監測活動中擔任調查志工。現在就讀九年級的利古利圭,已經學會辨識猛禽(在當地稱為「langgam」),這些飛越村莊上空的鳥類就像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因此得到「薩蘭加尼猛禽男孩」(Raptor Boy of Sarangani)的稱號。

在成為當地的賞鷹模範男孩之前,利古利圭說他很常在這座多山的村莊中,用彈弓打鳥來玩或吃。然而,偶遇賞鳥人的機緣,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

現在他除了會呼籲鄰里間的同齡人不要打鳥之外,他還號召社區居民一起節制在山林裡砍樹的習慣,以保護候鳥的巢位。「我們必須好好保護猛禽,因為他們有助於消除農田裡的害蟲或老鼠」,利古利圭告訴《Mongabay》。

2020年9月28日,參與年度猛禽調查的利古利圭。圖片來源:Jake Narte – Jori Mae Samillano(Sarangani Provincial Information Office)

菲律賓猛禽學會與政府合作 追蹤過境猛禽數量

雖然關於當地瀕危特有種、全世界數一數二大的猛禽食猴鵰(Philippine eagle,學名:Pithecophaga jefferyi)的研究很豐富,但對於那些隨著季節過境菲律賓的猛禽,資料卻相對缺乏。

菲律賓猛禽學會自2013年起開始調查猛禽的遷徙路徑,至今已沿著這些鳥的遷徙線,從北邊的呂宋島到南邊的民答那峨島共建立5個調查樣區。

照片遠景是位於薩蘭加尼省格蘭自治市的塔塔克山(Mount Taltak),是候鳥的停棲點所在地之一。圖片是從薩蘭加尼猛禽之丘觀測站拍攝。圖片來源:Bong S. Sarmiento

其中一個樣區就是位於里約德皮拉爾村的薩蘭加尼猛禽之丘,這裡被認為是候鳥的中繼站。2016年,菲律賓猛禽學會與薩蘭加尼省政府的環境保護與保育中心(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nd Conservation Center,簡稱ECPC)合作劃設這個研究樣區。

日本鳥類保護聯盟(The Japanese Society for the Preservation of Birds)與亞洲猛禽研究保育聯盟(Asian Raptor Research and Conservation Network)也都有參與協助保育猛禽遷徙線。

這些保育團體與薩蘭加尼省政府合作,為里約德皮拉爾村所在地格蘭自治市,建立遷徙猛禽資料庫。每年的監測活動大概會在9月到10月舉行完畢,這段時間鳥類會從牠們在俄羅斯、中國、日本與台灣的繁殖地往南,飛向溫暖的菲律賓與印尼。(這些鳥會在隔年3、4月北返。)

過去5年間,薩蘭加尼猛禽之丘的研究人員記錄到成千上百隻猛禽南遷。觀測站附近的塔塔克山(Mount Taltak)與古洛山(Mount Gulo)被認為是這些候鳥的停棲地。

菲律賓猛禽學會負責人提昂柯律師(Alex Tiongco)與同事塞維羅(Teresa Cervero)已經記錄到至少10種候鳥,以及5種在菲律賓已有留鳥族群的候鳥。

今年ECPC總共記錄到11萬1664隻猛禽,其中包含10萬9874隻赤腹鷹(Chinese Sparrowhawks,學名:Accipiter soloensis)、1784隻灰面鵟鷹(Gray-faced Buzzards,學名:Butastur indicus)、3隻魚鷹(Western Ospreys,學名:Pandion haliaetus)與1隻東方蜂鷹(Crested Honey Buzzard,學名:Pernis ptilorhynchus)。

這些猛禽在IUCN紅皮書中都不是受脅物種。ECPC的獸醫師梅約拉達(Roy Mejorada)說,今年監測期間至少有7次颱風侵襲菲律賓,天氣惡劣,所以2020年觀測到的猛禽數量比較低。但在這之前的猛禽數量是呈現上升趨勢。

薩蘭加尼ECPC團隊每天執行遷徙猛禽監測工作。2019年記錄到的猛禽隻數為16萬1719隻,比起2018年的10萬6685隻、2017年的13萬2945隻與2016年的7萬8817隻,都來得高。圖片來源:Bong S. Sarmiento

梅約拉達說,造訪格蘭市的猛禽隻數之所以上升,可能有受到社區保育意識提高影響。這項5年監測計畫在今年10月31日結束,梅約拉達說他們希望可以繼續執行,或找新的贊助單位來持續調查。

教育宣導與造林 跨國合作保護掠食者

提昂柯說,猛禽是環境健康程度的天然指標。亞洲猛禽研究保育聯盟在一段摘要中指出,猛禽位居食物鏈頂端,因此牠們的族群健全,取決於整個所處生態系的健全程度。這段摘要也補充,猛禽的族群若下降,顯示牠們所賴以為生或造訪的特定生態系出了問題。

猛禽也有益於人類的食物安全與生計。

「這些猛禽是自然界的掠食者」,提昂柯告訴《Mongabay》。「如果牠們的族群量下降,那麼牠們遷徙路徑上的農田害蟲族群量就會上升,進而影響農業生產力與人民的生計。」

翱翔的栗鳶。圖片來源:Philippines’ WildALERT.ph

5年多前,當提昂柯及其團隊剛開始在薩蘭加尼猛禽之丘進行調查時,有些好奇的學童就跟著他們一起上山。團隊成員們把握機會教育這些孩子,告訴他們猛禽的重要性。10月31日,提昂柯在印尼峇里島烏達雅納大學(Udayana University)舉辦的猛禽遷徙線上國際研討會中,回憶起這段故事。他說,隨著時間流逝,這些孩子帶著朋友和父母了解議題,並將這些訊息傳遞給其他社區居民。

提昂柯說,最後他們團隊組成了「教育小隊」,以提升年輕人與學生對遷徙性猛禽及其關鍵生態地位的認知。

「我們一次小小的監測行動,最後變成了整個城鎮的重要活動」,提昂柯說,省長、自治市市長與政府部門領導者都對他們的行動表示稱許,有的官員甚至也有參加他們舉辦的賞鷹活動。

梅約拉達說,為了要保護遷徙性猛禽與留鳥(如栗鳶與大冠鷲)的棲息巢位,2018年時,ECPC、菲律賓猛禽學會、日本鳥類保護聯盟,以及亞洲猛禽研究保育聯盟,在此區域執行造林計畫,並且讓社區居民都參與其中。

造林計畫的設計是希望提升居民的健康或收入,梅約拉達說。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選擇栽種如菠蘿蜜(langka)、山刺番荔枝(guyabano)、香波羅(學名:Artocarpus odoratissimus)、山陀兒(santol)與釋迦(atis)等果樹。

此外,梅約拉達說,社區居民也有種植闊葉木,如紫檀木、大葉相思樹與大花龍腦香,只不過依照合約,他們不能在樹木成熟後砍樹。

2018年,由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資助的保護野生物計畫(Protect Wildlife)也有對社區居民執行教育與認知推廣活動,提升大家對猛禽保育的了解。

2018與2019年,在薩蘭加尼猛禽之丘上,還舉辦了猛禽季。這個地方因為白沙灘而在當地觀光客之間很熱門。

雖然今年的活動因為武漢肺炎(COVID-19)而取消,但在4月時,格蘭自治市政府剛通過法令,宣布每年9到10月都是「猛禽季」(Langyaw Langgam Festival, 又稱Raptor Festival),展現市政府繼續保育猛禽遷徙路徑的意願。

這項法令指出,猛禽是為該市帶來生態旅遊發展可能的重要因子,因此提升當地社區的保育意識就很重要。這項新的法規也禁止獵捕、殺害或持有候鳥,此外也不能帶走或破壞牠們的蛋或巢。違反者將被處以1000至2500披索的罰金(相當於20至50美元)、3至5天社區服務,或入獄服刑6個月以上。

據當地省政府ECPC猛禽觀測團隊資料,2020年4月總共記錄到3萬4142隻候鳥(大部分是猛禽),這些都有被計入該省的年度監測資料中。圖片來源:Jake Narte – Jori Mae Samillano/Sarangani Provincial Information Office

為了要鼓勵民眾保持警惕,舉發違法者將可獲得40%的罰金,剩下的則由村落與市政府均分。這項法規也明定,每年都將撥出15萬披索(3000美元)的經費來舉辦猛禽季活動或計畫。

5年宣導有成 猛禽保育意識紮根社區

提昂柯說,狩獵在格蘭市的問題並不大,難的是要說服居民保護候鳥的停棲地。「基本上,社區居民在5年前並不知道這些猛禽是來自其他國家」,ECPC的梅約拉達說。「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這些鳥類遷徙路徑上的一份子。」

提昂柯說,因為有了當地政府、社區居民與猛禽遷徙線上的其他權益關係人的支持,他有信心這些鳥類將會繼續在遷徙季節飛過菲律賓。他說,菲律賓猛禽學會及其在亞洲的友會,都將持續向大眾推廣保育猛禽的重要性。

儘管來自國際的支持很重要,提昂柯說在地社區仍應是猛禽保育工作的核心,因為他們熟知這些鳥類的飛行行為,也因為他們是直接受環境影響的一群:當環境遭受破壞,他們將遭到負面影響;若環境被保護,他們則能從中獲益。

在里約德皮拉爾村,有關遷徙性猛禽的保育意識看起來已經在社區居民中紮根,包含當地宗教團體也受影響。

菲律賓福音教會在當地的牧師佩頓(Vilma Payon)說,她在週日禮拜時,都會提醒信眾保護環境(包含保護遷徙鳥類)的必要性。

佩頓牧師站在教堂外。圖片來源:Bong S. Sarmiento

今年61歲的佩頓同時也是「猛禽男孩」利古利圭的奶奶。她說,當環境遭受破壞或劣化,那麼人類與其他生物都將受苦受難。她說她會用母親與孩子的關係作比喻,好讓年輕的信徒可以更容易理解為什麼要保護候鳥。

「當孩子走失了,母親通常會窮盡一切辦法來尋找孩子。所以如果你把雛鳥從巢中偷走,鳥媽媽就會到處尋找;如果沒有找到,媽媽就會很受傷」,佩頓說。

她說這個比方很有用:孩子會叫同學或長輩把他們捕捉到的鳥放掉。「每一個生命都是上帝的造物」,佩頓告訴《Mongabay》。「我們必須要保護所有生物,因為若從地球為整體來看,每個物種的存在都有其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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