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家裡養了三隻貓。一天到晚，都安靜地蜷縮在各自的角落裡，想牠們叫一聲都極不容易。很奇怪，只要爸爸在家，三隻毛色各異的貓咪，總會不約而同地追隨在他的腳邊。爸爸在院子裡澆花，貓咪們就一個挨着一個，拉直了身子，臥倒在向陽的那棵月季花下。爸爸在廳裡的椅子上靜靜地坐着，兩隻微微顯胖的貓咪，一左一右側倚着他的鞋子，半坐半臥。剩下的那隻瘦猫咪，只好把頭縮進身子裡，蜷成一團，臥在椅子下面。爸爸安靜了半晌，貓咪們一聲也不會出，陪着爸爸在靜穆裡，守候了一段光陰。
突然間，特別羨慕三隻貓咪。
羨慕之餘，我留意到，爸爸幾乎從來不會去逗弄貓咪，也很少為牠們添食。但只有一件，每天無論多晚多冷，爸爸都會記得，去把廚房的門開一條縫，好讓到處遊蕩的貓咪們，回到家時都有溫暖的爐塘可以容身。
原來世界上真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想起很多年前，汶川地震時我在彭州銀廠溝採訪，參與抗震救災的濟南軍區機步旅一個解放軍叔叔，跟我講的兩條狗的故事。
一條是別墅家的牧羊犬，一條是山民家的看家土狗。
地震沒有讓銀廠溝消失之前，銀廠溝是薄霧輕抹煙雲畫，瀑布飛泉落深淵。正因為此，除了世代居住於此的山民外，也修建了許多精巧別致的獨棟別墅，出售給成都的人度假。
在一棟小巧精緻的別墅裡，住着一家三口連同他們美麗的牧羊犬。頃刻之間來襲的地震，讓別墅瞬間成為廢墟，一家人也不幸全部罹難。僥倖逃脫的牧羊犬守在殘垣斷壁之上，日夜啼叫。解放軍們每次從已坍塌成一堆瓦礫的別墅前經過，都看到那條美麗的牧羊犬，牢牢地趴在廢墟之上，守護着主人曾經的家。
震後初期，交通和通訊都不便，食物在這個時候是非常寶貴的。解放軍們還是不忍看到這條忠實的牧羊犬餓壞了。有的戰士就把自己的食物勻出一些去餵牠，意外的是，肚皮乾癟下垂的牧羊犬，除了不間斷的嘶叫之外，拒絕吃任何東西。牧羊犬慘痛的啼叫，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心如刀割。就這樣整整過了三天三夜，牠終於因為拒絕進食體力不支，活活餓死了。
經歷過無數次震撼場面的解放軍叔叔說，那條值得讓人尊敬的狗，用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為主人盡了忠。
另外一條狗，就如同鄉間四下裡亂跑着的所有土狗一樣，蠢笨普通，個頭很小很小。解放軍叔叔給我比畫的時候，我覺得牠肯定沒有一隻肥肥的波絲貓魁梧。
地震讓山體垮塌，把整個村的人都埋在了廢墟下。小狗的主人被解放軍徒手挖出來的時候，已經受了重傷。救護隊員抬着需要搶救的傷員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不知道過了幾座山，過了幾條河，才送到了安全的醫院裡。當救護隊員暫作歇息時，一回頭不覺大吃一驚，那條渾身沾滿泥巴的小狗，吐着舌頭搖搖晃晃地跟了上來。
真不知道那樣瘦小的一條狗，是如何不離不棄，追隨着昏迷中的主人，一路坎坷而行。解放軍叔叔說這句話的時候，由衷地感嘆，別小看了這些貓貓狗狗，牠們有時候真的要比人還講義氣，比人還重情意。
文章轉載自鵬情萬里 作者趙鵬飛
插畫：COCO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