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公、私部門各自優勢,達成資源分享與風險分擔,創造加乘效益的「公私協力」,已是當今行政領域的顯學,也被喊得震天價響,但公私協力到底是「非常給力」或是「非常無力」呢?自然有些關鍵因素。台灣動物保護行政監督聯盟即將於2024年出版《公私協力非常給力—-台灣動物保護的故事(2015至2023年)》,透過28個真實案例,讓大家了解動保團體和公部門如何建立默契跳恰恰,動物友善網站將逐一轉載,與讀者分享。
/ 呂幼綸
狗跌落大溝渠、小貓困在高樓管線、野生動物中了獸鋏陷阱,甚至是海龜鯨豚擱淺……, 種種緊急救援都是地方動保行政機關的職責,甚至需要全天候24小時、全年無休的運作模式,問題是全台22縣市能夠執行緊急救援的極為有限,再以其中的佼佼者台北市和新北市的救援單位來看,負擔的業務龐雜,非僅救援而已。
正式編制為19人的台北市救援隊,業務範圍除了流浪動物與野生動物的救援外,還包括捕捉管制,及《動物保護法》、《野生動物保育法》及違規寵物業的案件查察取締等,而新北市動物救援中心除了救援外,並須負責每年多逾數千件的捕蜂捉蛇案。可以了解,光是貓狗的救援安置,就已令公部門疲於奔命,更別提鳥、鼠、兔、刺蝟等小動物的求援案件,幸運的是已有民間團體填補了這一塊空缺。
民間非犬貓小動物救援組織的機動力有多強,從全由義工組成的台灣鳥類救援協會可以看出端倪。秘書長吳峮毅在告別被「操」了兩年的救援車時,寫下「引擎爆缸之前的這兩年,總計繞了台灣91.6圈(地球2.75圈),送了三百多隻寶貝到新家,救援難以計數」,相關數據讓人看了咋舌;其實真要計算救援的案數也不是做不到,因為以每天平均3到4件的通報案推算,全年的救援案肯定逾千件,如果說到救援的隻數,那就更驚人!
2023年9月16日是創紀錄的一天。上午,吳峮毅和協會夥伴經歷了一場非常驚悚的救援案,因為繁殖場的環境惡劣,大夥兒屏息和無數「小強」搏鬥,從 滿是蟑螂的大籠中掏出一隻又一隻的虎皮鸚鵡,下午,立即在高雄大遠百廣場舉行送養會,這是協會第一次未遵循SOP流程,跳過了安置觀察的程序,就直接開放送養。
會出現這種狀況,是因為救出的小鸚鵡數量太多,遠遠超出協會的安置能力,所幸172隻小鸚鵡當場順利找到新家,8隻健康明顯不佳的則由協會帶回療養。
救援、安置收容、送養,是民間救援團體的表訂流程,因為救援的動物多半有傷病,第一要務就是送醫和除蟲,接著是安排中途居所讓牠們療養身心,等到狀況完全穩定了才會送養。這回的特殊情況下,鳥類救援協會只能再三提醒領養人,務必做到和家中原有的鳥隔離,並替牠們驅蟲或是直接帶往醫院驅蟲點藥。吳峮毅說,許多民眾一救到鳥就忙著餵食,是錯誤的作法,正確方式應是先餵牠們電解水,同時觀察牠們的糞便,以了解健康狀況。
當然不是每隻被救援的小動物都有機會被領養,協會從繁殖場救回的一隻艾麗絲吸蜜鸚鵡「柑罵」,是因繁殖場處理不當,讓牠幼時被大型鸚鵡咬破了頭,上喙也被咬掉,業者順手把牠丟入垃圾桶,還好協會接獲通報,及時從垃圾桶中救回牠一條命,需要特別照護的柑罵也只能由協會終身飼養。
看到「終身」兩字,你此時或許無感,但當知道鸚鵡的壽命短者十餘年、長者可達50多年時,你一定會對牠們另眼相看,也明白飼主責任的重要性,而這也正是鳥類救援協會人員每每談到不良飼主和不當飼養行為時,就氣忿難平的原因,「尊重生命」四字已成為救援志工血液中的DNA。
儘管救援的最終目標是送養,為鳥寶找到愛牠們的主人,但協會秉持寧缺勿濫的原則,面對申請領養的人,總是把「醜話」說在前頭,讓意志不堅定的民眾知難而退。無論是協會的DM或是吳峮毅的教育宣導課程,都會強調「你可以接受牠的叫聲,你的家人也可以嗎 ?你的左鄰右舍也不在意嗎?」因為鸚鵡的鳴叫聲不算悅耳,多隻共養時音量更加倍,部分品種還會呱噪不停,對於一般人來說並不容易忍受。只要看到申請人有怯意或遲疑,吳峮毅就會適時送上結語:「不用領養回家,想牠們時來看看、玩玩就好!」
救援團體這種鍥而不捨、無怨無悔的精神,令官方也折服。每年平均收到7000多件救援通報案,其中禽鳥救援收容案約2500件的新北市動保處,自2023年3月起和鳥類救援協會及友會台灣鳥寶守護者聯盟救援協會展開代養試辦計畫,給予牠們更多被送養的機會。事實上,早在2022年新北市動保處就推出「動物救援志工隊」計畫,第一個響應的是台灣浪浪驛站動物緊急救援協會,分擔三芝、石門、金山、萬里4個區域的救援工作,也為公私協力救援開啟了成功之門。
2023年9月29日,鳥類救援協會位於高雄大埔的「善羽園」揭幕啟用,50坪的空地上放置一座組合屋,外觀雖不起眼,卻有著水電和空調系統,能讓鳥寶避免受到晴雨冷熱的天候變化傷害。園區的最大安置量是35個1.5尺籠、100隻鳥,而且可以舉辦送養會,這一場地雖然讓無給職的吳峮毅整整花費了29萬元,但她直呼值得,並以掛滿鳥玩具的白鐵籠和絕無屎糞氣味的空間自豪,映襯著鳥羽園招牌上的「善待生命,莫忘初衷」文字,可以體會這群志工是如何面對救援這條不歸路。
救援數字或許沒有鳥類那般龐大,但對愛兔、愛鼠及刺蝟照護推廣等不是專責救援的協會而言,目前的救援量都幾近達到上限。尤其是沒有全職人員的臺灣刺蝟照護推廣協會,因為僅有9縣市動保行政機關能安置刺蝟,全台的不當飼養和棄養通報大量湧入該協會,讓協會有限的人力幾乎跑遍全台救援,壓力沈重。協會理事長黃士玲表示,政府如果沒有人力進行貓狗以外的小動物救援和收容,可以委託民間組織,但必須有完善的檢核和配套措施,並提供相對應的經費補助,讓民間組織順暢運作。
相較於有預算編列的官方單位,自籌經費的民間非犬貓救援團體相對弱勢,憑恃的只是尊重生命、珍愛動物的使命感,就如吳峮毅所說:「我們也許力量微薄,但有做,就不是零!我們很渺小,但牠們很需要!」對想要建構友善動物城市和友善動物國家的從政者而言,如何善用這股力量,緊密牽起公私協力的管道,也考驗著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