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吳昱賢／綜合報導
2024年秋季，加州北部的圖勒湖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肉毒桿菌疫情，截至10月中旬，已有超過9.4萬隻鳥類死亡，成為該區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鳥類死亡事件。根據美國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的報告，這次疫情規模遠超過2020年的60,000隻的死亡紀錄，而且疫情仍在持續惡化。
綜合外媒報導，肉毒桿菌由土壤中的梭狀芽孢桿菌（Clostridium botulinum）產生的毒素引起，主要攻擊水鳥及涉禽，造成神經癱瘓，嚴重者甚至因呼吸衰竭或溺水而死亡。這種細菌在低氧環境中滋生，溫暖、靜止且水位低的濕地就是牠們絕佳的生長環境。當鳥類進食受污染的食物或飲用含有毒素的水時，就會感染肉毒桿菌。
2024年8月23日，美國農業部國家獸醫服務實驗室確認圖勒湖的水體樣本中檢測出肉毒桿菌毒素。數以萬計的鳥類，包括北方琵嘴（Northern Shoveler）、尖尾鴨（Northern pintail）、美洲赤膀（Gadwall）等候鳥紛紛出現癱瘓、無法行走或飛行的症狀。奧勒岡鳥類聯盟（Bird Alliance of Oregon）生物學家特蕾莎（Teresa Wicks）觀察：「9月15日，我看到約500隻鳥的屍體，包含水禽、鷗類、猛禽，甚至還有一些掠食者因為食用了受感染的屍體而喪命。」她指出，死亡的數字遠遠超出官方統計，因為許多鳥類死於水下，或其他難以發現的地方。
圖勒湖隸屬於克拉馬斯盆地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Klamath Basin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 Complex），是太平洋候鳥遷徙路線上的重要中繼站。該保護區涵蓋加州與奧勒岡州交界處的六個野生動物保護區，是候鳥重要的覓食、繁殖棲息地。然而，這片曾經為數十萬鳥類提供庇護的濕地，如今卻變成了致命的陷阱。
研究人員推測，肉毒桿菌疫情的惡化，與當地乾旱、水位下降及屍體腐爛，加劇濕地污染有直接關聯，這些因素使得肉毒桿菌快速滋生。圖勒湖的問題並非偶然，而是多重環境因素長期積累的結果，特蕾莎指出：「過去一世紀的人類活動，包括修建水壩、興建灌溉渠道和農業開發，使得附近90%以上的濕地已被破壞或轉化為農業用地。」
美國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的生物學家約翰（John Vradenburg）指出：「濕地本來就會間歇性地乾涸，這對它們來說是有益的。然而，克拉馬斯長期乾旱使濕地失去了儲碳能力，逐漸破壞了原本支撐水鳥生存的植被結構。」
2021年，圖勒湖首次出現乾涸現象，該地區再也無法依賴自然降雨來補充水源，現在主要依靠灌溉渠道提供有限的水量，水資源的短缺直接導致濕地乾涸，讓肉毒桿菌有了絕佳的繁殖。濕地的惡化進一步加劇疾病傳播，因為鳥類密集聚集在有限的水源中，增加交叉感染的風險。
面對這場前所未有的危機，聯邦政府迅速展開應對行動。美國墾務局（Bureau of Reclamation）8月17日向圖勒湖釋放超過61億公升的水，試圖減緩疫情擴散。然而儲水很快見底，現在人們只能期待未來的降雨和低溫能減緩疫情。
眾多鳥類保護組織「無限鴨子」（Ducks Unlimited）、「加州水禽協會」（California Waterfowl Association）則呼籲墾務局繼續向濕地補水，以降低水溫、抑制細菌繁殖，並為鳥類提供更廣闊的棲息地，減少疫情進一步蔓延的可能性。另一個鳥類保育團體「鳥類X聯盟」（Bird Ally X）創辦人賈諾里（January Bill）表示：「我們有責任應對這些由人類活動引發的災難，沒有健康的濕地，水鳥的未來將難以維繫。」
不過水資源的分配是一個複雜問題。克拉馬斯盆地的水源需求複雜，包括農業灌溉、野生動物保護，甚至是當地部落保育珍稀魚類也急需用水，上游的克拉馬斯湖（Upper Klamath Lake）是區域內最重要的水源。如何順利地分配水資源，成為當局的難題。
隨著氣溫下降和濕地恢復，肉毒桿菌疫情或許會停止擴散，約翰提出他的觀察：「今年圖勒湖的鳥類種類是過去34年來最豐富、多樣的一年。只要水質進一步改善，我們相信濕地的生態系統能在明年恢復得更好。」賈諾里則強調，鳥類死亡數字遲早會突破10萬，政府需要立即採取行動，恢復濕地生態，引入更多自然水源，才能保護這些候鳥的棲息地，他強調：「我們必須守候鳥類最後的天然庇護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