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娉婷/綜合報導
人類已經非常擅長改變生命的基本組成，以利於自身生存，從食品到新藥研發，基因編輯技術無所不在。現在，科學家也開始把這項技術用於保育，幫助保存正在迅速消亡的自然生態系和物種——但經過基因編輯的動植物，還「自然」嗎？這至今還是爭論不休的問題。為此，在月前舉辦的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世界保育大會上，多個組織提案，應暫時禁止科學家將基因改造物種放入野外。
面對快速變化、岌岌可危的地球環境，現代科學家開始將基因編輯技術用於保育工作，讓物種能更有效對抗疾病與環境變化，從培育更能適應海洋暖化的珊瑚，到更具抗病性的樹木與青蛙，許多科學家相信，科技可以用來加強和鞏固自然。
但這樣的做法，對自然到底是轉機還是危機，仍是個巨大的問號。為此，10月舉辦的「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世界保育大會上，多個環境組織提出一項暫停令（moratorium）提案，希望能暫時禁止科學家將基因改造物種放入野外，這些組織主張應謹慎行事。
歐洲生物學家和分子遺傳學家史坦布雷徹（Ricarda Steinbrecher）說：「我認為野放禁令是一個明智的做法，這項技術發展得非常快，野放基因改造物種的呼聲很高，但它的後果風險極大，我們甚至不知道這種方法是否有效。」
另一方面，一些科學家和環境組織認為，為了應對越來越嚴峻的物種滅絕危機，一切手段都應該被考慮，包括合成生物學（Synthetic biology）。「國際野生生物保護學會」（Wildlife Conservation Society）國際政策副主席利伯曼（Susan Lieberman）表示：「我們正處於生物多樣性危機和氣候變遷危機之中，所以我認為我們需要竭盡所能，防止生態系進一步崩潰。」
儘管IUCN沒有監管權，其決定也不具約束力，但保育人士警告，若發出禁令，可能會讓研究人員更難獲得資金或機構的核准。致力於資助合成生物學研究的非營利組織「復甦與恢復」（Revive and Restore）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費蘭（Ryan Phelan）說：「每個人都在乎名聲，創新本就難以獲得資金，如果研究內容涉及任何有疑慮的問題，研究人員甚至很難在自己的機構內獲得許可。」
費蘭表示，像IUCN這樣受人尊敬的國際機構發布禁令，就可能會引發這些疑慮，而這可能會對拯救各種瀕危物種的努力產生寒蟬效應。她說：「我們袖手旁觀、不去干預自然的想法已經行不通了，我們會因此失去自然。」
根據聯合國統計，全球約有100萬個物種面臨滅絕風險，其中許多物種將在數十年內滅絕，棲地喪失、氣候變遷和過度消耗利用是物種數量下降的主要原因——全都是人類活動造成。
澳洲生物學家沃德（Anthony Waddle）正在利用基因編輯工具嘗試幫助青蛙對抗蛙壺菌，這是一種正在全球兩棲動物中肆虐的致命疾病，他所在的團隊正在探索將對蛙壺菌具有天然抵抗力的青蛙DNA片段，移植到不具抵抗力的青蛙身上的可能性，或者確認是否能透過基因工程激發隱藏在青蛙DNA中的潛在抵抗力。
沃德表示：「我認為挑戰不在於科學本身。我們能做到，我們能解決這個問題，真正的挑戰在於如何說服人們這是個好主意。」
對合成生物學抱持懷疑者認為，這項科學尚未被證實，由於未經測試，基因改造物種是否能在野外生存繁衍還不明確，而出於好意的基因改造，是否會對物種本身及更廣泛的生態系產生負面影響也屬未知。科學家將如何控制或減輕這些負面影響，目前也不明朗。
專注於合成生物學的科學家里維斯（Guy Reeves）目前正在和一間支持基因編輯野放禁令的德國非政府組織合作，他說：「認為這項技術不會完美，我們會製造出意想不到的問題，但到那時，我們會足夠聰明到去解決它們——這種想法非常普遍。」
里維斯認為，基因研究確實值得探索，像瓦德對青蛙的研究，但他也擔心，一些技術支持者將其視為萬靈丹，而這可能會從根本上改變人類與自然的關係。他問道：「歸根究柢，問題在於：你是否相信人類在現階段有能力改造大自然，甚至有能力再造大自然？或者你認為我們沒那麼聰明？」
在IUCN的會議最後，大會以微弱的差距否決了「基因改造動物野放禁令」的提案，創新得以繼續，但相關的辯論，未來幾年恐怕將會持續爭論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