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吳昱賢／綜合報導
近日，中國一起動物案件引起社會關注，大家都開始討論「投餵流浪動物，到底算不算是飼養人？」。這起案件源自於一名消費者至羽球館擊球時踩到流浪貓，摔到導致重殘，上海法院最初判決餵食流浪貓的羽球教練需賠償24萬人民幣（約106萬台幣）。不過上訴後案件出現大逆轉，法院不認為教練為「飼養人」，但由於改變流浪貓活動空間，仍須負擔20%的賠償責任。
2023年4月20日，吳先生與同事來到上海的羽毛球館打球，想不到打球過程中踩到流浪貓而摔倒重傷，膝蓋與腳踝關節失去部分功能，構成「十級傷殘」，十級傷殘意味著日常活動能力、工作和學習能力、社會交往能力會部分受損。事後，吳先生向羽球館調取監視器畫面，但羽球館卻表示監視器損壞、無法觀看，雙方協商未果，一狀告上法院。
吳先生與律師主張，投餵流浪貓的教練，以及未管理好場地的羽球館應負起責任，賠償他的醫藥費與生活、工作損失。2024年2月2日，上海市閔行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上海閔行法院）一審判決被告肖教練必須賠償吳先生24萬元人民幣（約台幣106萬），而肖教練無法賠償的差額，將由羽球館負責。
根據中國《民法典》第1245條規定：「飼養的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動物飼養人或者管理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那麼投餵流浪犬貓，就算是動物的飼養人或管理人嗎？針對這點爭議，網路上掀起不小討論，有的人認為不該「阻止別人的愛心」，也有人認為投餵流浪動物者，本來就應該負起管理責任。
針對此爭議，3月27日上海閔行法院作出民事裁定，表示上述判決確有錯誤，應予再審；6月5日，該案再審開庭，7月24日進行宣判。再審過程中，法院釐清3點爭議，分別是：
- 吳先生受傷是否與羽球館出現貓相關？
- 肖教練是否為貓咪飼養者？
- 侵權責任如何承擔？
針對第一點，現場監視器損毀，因此沒有監視器畫面，羽球館也主張：「通常踩到貓咪，貓咪應該會受重傷，但涉案的貓咪健康。我們委託寵物店照顧一個月了，都沒有任何健康異狀。懷疑是踩到別隻貓。」對此，法院認定，不論吳先生在羽球館踩到何隻貓，因為貓咪突然出現而摔到是事實，因此羽球館或教練必定需負起責任。
而針對《民法典》有關動物傷人的賠償認定，法院需要釐清肖教練是否為「貓咪飼養者」嗎？根據其他教練說詞，肖教練從2022年開始固定投餵貓咪，不僅固定購買貓糧，還會帶至寵物店洗澡，也替牠取名為「土豆」。不過肖教練主張，其他教練也會餵食貓咪，不應將他視為貓咪飼養者。
吳先生律師潘建強指出：「我們認為肖教練就是動物飼養人，因為他從2022年起長期對貓實施投餵、帶貓去寵物店洗澡、看病等等，形成一個長期、穩定的控制、飼養關係，我個人認為這是飼養關係。」最終法院認定，貓咪可以自由活動，不具有排他性的支配與控制關係，因此並不是飼養關係，也就是說證明了「餵食流浪動物者並非飼主」。
不過肖教練並非完全沒有責任，上海閔行法院使用一個新概念，他們認為肖教練是「危險源的引入者」，投餵貓咪導致貓咪生活習慣改變，導致貓咪進入球館中，因此仍須承擔20%賠償責任，羽球館業者則是沒有盡到管理場地職責，需負80％承擔責任。最終，肖教練需賠償吳先生4.8萬人民幣（約台幣24萬）。
判決出爐後，當事人如何看待再審判決結果？潘建強對此表示滿意，他指出：「法院對於飼養者的認定與我們不同，但我們認為判決的責任劃分相對公平。」；被告羽球館的體育用品公司準備提起上訴，代理律師認為球館應當承擔一定責任，但80%並不合適；肖教練則覺得判決結果還可以接受，再審判決有相當大的進步。
肖教練律師劉琨指出：「法院引入了一個叫做危險源的概念，把小肖（教練）認定成為危險源的引入者，也就是把流浪動物作為一個危險源。不過目前沒有法條規定什麼是『危險源』，炸彈、爆裂物確實是危險源，不過放在流浪動物身上就沒有具體標準了。是不是所有的流浪動物都是危險源？ 是不是所有投餵流浪動物的人都是危險源的引入者？我們認為還是有一定爭議。」
不過劉琨指出，肖教練也對於吳先生的受傷感到內疚，因此還是能接受賠償4.8萬人民幣，他說：「如果球館這邊上訴的話，我們可能也要考慮上訴的問題，如果球館願意承擔80%責任、也積極履行的話，我們有可能也就按履行走了。」
而那隻被吳先生踩到的貓咪，事發後先是被送到寵物店寄養，一個月後由於肖教練離開上海工作，因此委託寵物店送養，這隻貓咪後來被一名女士收養，目前已經被帶到東北老家。
在判決書中的法律攻防中，也能看見肖教練愛護貓咪的後續舉動，像是他曾詢問寵物店是否能帶回貓咪，得知貓咪被領養後，又向店主詢問能否提供領養者的資訊，因為他「想看土豆的照片，知道牠過的好不好」。只可惜，這些舉動被對方律師作為攻擊的武器，認為「他對貓咪有感情，就是飼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