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娉婷/綜合報導
一段美好但奇怪的愛情故事劃下了句點——有著橘色眼睛、脖子修長而優雅的她，在上（1）月初以42歲的高齡離世；而她自己選擇、相伴了近20年的伴侶，多年來始終對她無比關心，事實上，關注她就是他的日常。
近日，美國史密森尼國家動物園（Smithsonian’s National Zoo）宣布，研究所園區的白枕鶴核桃（Walnut）於上月過世，這個消息也讓牠和保育員克洛（Chris Crowe）的故事，再次被提起。
史密森尼國家動物園1月31日宣布，因為腎衰竭，白枕鶴核桃1月2日於史密森尼保育生物學研究所（Smithsonian Conservation Biology Institute, SCBI）的醫院過世，享年42歲，是人工圈養白枕鶴平均壽命15歲的兩倍多。而核桃長期以來的「代理伴侶」克洛在動物園發布的聲明中說：「核桃是個獨特的個體，個性活潑。我會永遠感激我們之間的關係。」
代理伴侶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動物園會特地讓克洛就核桃的離世發言呢？這個故事可以追溯到這隻鳥2004年抵達位於維吉尼亞州的SCBI瀕危物種繁殖中心時，牠是整個圈養環境中最具遺傳價值的白枕鶴，然而，核桃對找伴和繁殖完全沒有興趣，到了23歲還沒有產下任何後代，甚至還因為謀殺配偶而聞名。
有傳言表示，核桃奪走了兩隻向牠示愛的白枕鶴生命，牠們的腹部被牠鋒利的爪子切開——事實上，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案例，但核桃確實對同類沒興趣。
白枕鶴原生於蒙古、西伯利亞、韓國、日本和中國等地，在自然棲地中只剩下不到5,300隻，被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列為易危物種。核桃的父母在野外出生，被人非法帶到美國，隨後被國際鶴類基金會（International Crane Foundation）救出，牠們產下的後代受到基金會的照顧，在這樣的背景下，核桃被人親手養大，和人類照顧者關係緊密。
鶴是終身伴侶制的動物，在長大後，核桃先是被轉移到丹佛動物園（Denver Zoo），隨後又被轉移到辛辛那提動物園（Cincinnati Zoo），但始終沒能找到伴，還傳出了奇怪的傳言，讓牠有了黑寡婦的名聲，而到了SCBI後，牠維持著一貫的偏好，更喜歡人類。
由於核桃的父母來自野外，牠的基因對於北美動物園的繁殖很有價值，因此說服牠繁殖成了首要任務，SCBI的嘗試，是牠最後可能成為母親的機會。核桃在2004年10月來到SCBI；12月，克洛來到這裡的第一週，就接下了照顧17隻鶴和36隻鴨子的新任務，核桃是其中之一。即使在這麼多動物之中，核桃也相當突出，牠沒有像大多數的鳥一樣躲避克洛，而是毫不畏懼地走到分隔他們的鐵絲網前，豎起羽毛並發出怒吼。
由於讓雄性白枕鶴自然完成任務的方式已經多次宣告失敗，SCBI決定以人工授精的方式讓核桃繁殖，一開始，克洛和他的同事以合力控制住核桃幫牠進行人工授精，不過到了隔年夏天，克洛注意到核桃似乎對他感興趣，當他停在牠的院子裡時，牠會低下頭，舉起翅膀——克洛之後認為，這是求偶舞的第一個動作。
「一開始，我以為牠只是很高興能看到我，但後來我看到其他鶴也在做同樣的事，我就恍然大悟了。」克洛說道。他接受了核桃的舞蹈邀請，雖然他覺得有點蠢，但當核桃搖頭時，他也跟著搖頭，手臂像翅膀一樣上下起伏，他們互相繞圈圈，有時核桃會發出響亮的叫聲，這是白枕鶴愛情對唱的起頭，如果周圍沒有人，克洛就會試著唱歌曲中雄性的段落。
在一段時間過後，克洛有了這樣的想法：如果核桃認為他是牠的伴侶，也許克洛可以讓人工授精的過程對人和動物來說都沒有這麼大壓力。克洛向另一位保育員提出了想法，對方同意了，於是克洛從回應求偶舞，但慢慢透過獎勵減壓，讓核桃能夠接受牠的碰觸，到最後，有一天，核桃終於對他做出了邀請交配的動作！
最後，克洛成功讓核桃願意主動接受人工授精，不再需要由兩位保育員控制住牠，用充滿壓力的方式完成這件工作。在完成任務後——從2005年到2020年，核桃留下了8隻後代——雖然在這之後，核桃已經不太可能再被要求繁殖了，但克洛仍繼續和牠一起跳舞，這是一份奇怪的工作，但克洛說他已經習慣被嘲笑了。
克洛知道自己沒有達到鶴的伴侶標準：這些動物一旦配對，就很少忘記牠們的伴侶；相比之下，克洛每個週末都會消失，但核桃還是無條件地愛著他。此外，圈養鶴的壽命可能會達到60年，克洛也曾擔心，如果他達到退休年齡了，他該怎麼離開，因為對鶴來說，失去配偶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
不過這樣的兩難並沒有發生，1月初時，克洛注意到核桃不吃不喝，即使是牠最喜歡的食物，也無法激發牠的食慾，保育員們因此將牠送醫，最後，在照護小組的包圍下，核桃當天平靜地死去，驗屍結果顯示死因是腎衰竭。
克洛表示，核桃的死令他非常難過，每個人都很傷心，但他同時也很高興核桃是平靜地離去，過程非常的快，只是每隻動物的死亡都會令他們傷心，而核桃對他來說尤其如此。除了感激核桃與他建立的連結外，克洛也希望每個被核桃的故事觸動的人都能明瞭，牠的物種的生存，取決於我們保護濕地棲地的能力和意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