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娉婷/綜合報導
要讓圈養野生動物回到野外,需要對地點進行謹慎的評估、對動物進行完善的訓練,並需要控制釋放的動物數量。但在物種滅絕危機逼近之際,在澳洲,一些非專業保育人士開始自行採取行動,在自家土地野放瀕危動物——這種做法不僅違反了相關規定,也令科學家們擔憂。不過,這些「遊擊式」的保育人士認為,等到許可證通過才行動實在為時過晚。

澳洲《ABC News》報導,1980年代初期,澳洲「野放行動」先驅瓦姆斯利(John Wamsley)開始拯救瀕臨滅絕的本土動物,刷尾袋鼠是其中之一,他獲得了一些刷尾袋鼠,並將牠們放生到自己的土地上。據瓦姆斯利的說法,當時他在阿德萊德山(Adelaide Hills)的保護區飼養著世界總數一半以上的刷尾袋鼠。
在防止其他野生動物進入的圍欄內,由於沒有天敵,瓦姆斯利放出的刷尾袋鼠開始瘋狂繁殖,很快數量就多到無法控制。瓦姆斯利只剩兩個選擇:眼睜睜看著牠們自相殘殺,或者射殺其中的75%,最後,他選擇了後者。瓦姆斯利說:「我當時含淚做這件事,但別無他法。」
這是澳洲非法野放故事的序章,如今,該國湧現許多未經授權的計畫,試圖將瀕危動物重返這片大陸。它們被稱為「遊擊野放」(guerilla rewilding)。
在墨爾本以西兩小時車程的一塊土地上,佩爾斯(Roy Pails)也在進行類似的計畫。兩年多來,佩爾斯精心建造了一道防野生動物的圍欄,將他擁有的80英畝土地圍了起來,並將這片區域命名為「日落保護區」(Sunset Sanctuary)。
佩爾斯從合法管道引進了袋狸、草原袋鼠和長鼻袋鼠等原生哺乳動物,但問題在於:他沒有獲得任何野放這些動物的許可。佩爾斯的許可證上寫著動物必須被關在籠子裡,他打趣表示:「又沒有哪條規定說你不能把牠們關進大籠子裡,所以我想,嗯,我做對了。我把動物關在一個大籠子裡,牠們可以自由活動,而且很開心。」
佩爾斯無意間加入了一個國際性的「非法野放」運動,參與者繞過法規,自行應對物種滅絕危機。佩爾斯在日落保護區的行動得到了許多民眾的支持與捐款,他說:「如果我們能簡化一些繁瑣的手續,就能保護更多瀕危動物。」
但當地環境部門可不這麼認為。科學家警告,這種通常被稱為「遊擊野放」或「非法野放」的做法,不僅會傷害動物,而且對生物多樣性幾乎沒有任何好處。
新南威爾斯大學(UNSW)生態學家金斯福(Richard Kingsford)就指出,遊擊野放的做法不僅會導致動物挨餓、近親繁殖,還會對澳洲的生物安全構成重大威脅。金斯福是澳洲規模最大官方野放計畫之一的負責人,在野放工作上耕耘了數十年,是該領域的專家。
儘管官方嚴厲反對,但一位匿名遊擊野放人士向《ABC News》表示:「那些『只有訓練有素的科學家才能做這件事』的正統主義者時代已經過去。我們現在必須行動起來,而不是光說不練。」
遊擊野放是指未經主管機關許可,將原生動物引入某一區域的行為,國際上已有許多案例,例如比利時惡名昭彰的「河狸炸彈客」(beaver bomber)、不明人士在蘇格蘭高地放生猞猁,以及英國原生野豬令人懷疑的重新現身。
這種做法通常帶有自由主義或反繁文縟節的色彩,人們厭倦了主管機關在恢復自然方面往往會採取避免冒險的做法。在1980年代展開行動的瓦姆斯利說:「我想當時大概有40個政府部門需要通關,這很耗時……之後我決定,乾脆不審核就直接建立這些保護區。獲得諒解遠比獲得核准容易多了,尤其是在你能爭取到媒體支持的狀況下。」
金斯福則表示,野放計畫的審核可能需要幾年時間,而他認為這很合理。「我覺得在那種灰色地帶設立保護區、隨意轉移動物的做法並不對,他們竟然那樣做了。」金斯福對佩爾斯的保護區深表擔憂,他表示80英畝的土地面積聽起來遠遠不足、動物的競爭激烈,令人相當擔心牠們的長期福祉和生存。他說:「我有很多疑問,而且都不是什麼正面的問題。」
不用等待時間驗證,金斯福的擔憂已經應驗——佩爾斯的土地正在經歷乾旱,讓他別無選擇,只能提供這些「野生動物」飼料,他也擔心動物數量過多和近親繁殖的問題,但他很難清點動物的數量。
目前佩爾斯的進階野生動物許可證已被地方主管機關吊銷,他只能持有臨時許可證,同時主管機關也正在研究如何處理日落保護區的問題。金斯福對任何缺乏科學嚴謹性的「野放」計畫都持反對意見,他說:「我很擔心『遊擊野放』的做法,因為它們沒有計畫,人們隨意地往土地上丟動物,沒有人真的去評估這些做法是成功還是失敗。」但金斯福承認,這些行動背後的初衷是出於好意,「這或許是人們想要為環境做點好事,卻沒有意識到其中的複雜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