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吳昱賢 綜合報導
犀牛角去除手術，這項長年在非洲保育圈內具爭議性的手段，如今被實證為降低盜獵危機的有效解方。根據2025年6月發表於國際期刊《Science》的最新研究，在南非大克魯格（Greater Kruger）地區11個自然保護區進行的七年觀察中，去角行動可使犀牛遭獵殺率下降高達78%。相較於數億美元投入的巡邏、直升機、監視系統等無明顯效果的手段，這項成本僅佔1.2%總預算的簡單處置，展現驚人的保育效益。
這項被視為「必要之惡」的保育作法，其實並不如外界想像殘忍。犀牛角主要由角蛋白（keratin）組成，就像人類的指甲與頭髮，去除過程會在麻醉狀態下進行，並保留角部生長板，讓角能隨時間再生。換句話說，這更像是定期「剪指甲」，而非永久性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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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去角會影響犀牛的自然外觀，有研究指出黑犀牛（Diceros bicornis）在去角後會變得較為膽怯、活動範圍縮小，但並未影響牠們的繁殖或死亡率。主導本次研究的南非納爾遜曼德拉大學生物多樣性學者庫伊柏（Tim Kuiper）表示：「犀牛的角確實是牠們身體的一部分，但這項去角措施拯救了數百隻犀牛的性命，無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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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由開普敦大學、牛津大學、史坦陵布什大學等機構合作，研究區域涵蓋大克魯格保護區內約240萬公頃土地，是非洲四分之一犀牛棲地的核心。2017年至2023年間，研究團隊記錄了1985起犀牛遭盜獵事件（約占年均6.5%），但在去角實施後，盜獵數據大幅下降。共2284頭犀牛於八個保護區完成去角，成效明顯。
值得注意的是，仍有111隻去角犀牛遭盜獵者殺害，目的在取得殘餘的角，或正在再生的角，這說明去角雖有效，但非萬靈丹。此外，盜獵行為可能從去角區轉移至未實施區域，導致所謂的「犯罪位移效應」。
同期間，保護區投入逾7,400萬美元（約合台幣24億元）於防盜措施，如巡邏犬、無人機、監視器與封鎖線，成功逮捕約700名盜獵者。然而，研究並未發現這些傳統手段對盜獵率有顯著抑制效果。研究指出，社會貧困、司法不彰、官員貪腐等問題構成了打擊盜獵的根本挑戰。在某些地區，即使盜獵者被捕，也因缺乏有效懲處而成為「慣犯」，重返黑市。
本研究一大特色在於科學與政策的高度結合。由克魯格環境保護基金會（Greater Kruger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Foundation, GKEPF）主導發起，保護區管理者積極參與、提供數據，並與科學家共同設計分析方法。GKEPF執行長海斯曼（Sharon Hausmann）強調：「這是前線經驗與學術理性思維融合的成果，真正落實以科學為基礎的實務指導。」
雖然去除犀牛角有顯著效果，但並非永久解決之道。庫伊柏博士坦言：「我們應視去角為爭取時間的權宜之計，藉此從源頭解決包括對犀牛角的需求、貧富不均、貪腐與組織犯罪等根本因素。」
參與研究的牛津大學教授艾莉諾・米爾納-古蘭德（E.J. Milner-Gulland）則指出：「我們的研究是一個經典案例，我們展示了保育研究如何在複雜現實中，發揮真正的實效。」
這場由一群保育人士與學者聯手的行動，為瀕危動物爭取了一線生機，但犀牛的未來依然岌岌可危，唯有從需求端切入、改革司法制度、提高社會經濟公平，才有望真正終結犀牛角黑市交易與血腥獵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