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吳昱賢／報導
家中有狗的飼主或許對以下畫面不陌生：狗狗昏昏欲睡時配合著鼾聲，雙腿猛踢，這樣的場景不禁讓人好奇：狗在做夢嗎？如果是，那其他動物也會做夢嗎？關於動物做夢的研究其實近幾年才開始發展，但卻遭到不少研究人員反對，有哲學家與生物學家認為，這樣的想法起源於人類本位思考，因為當承認動物會做夢、有認知能力，就必須重新檢視人類對待動物的態度。
今年5月，紐約洛克斐勒大學（Rockefeller University）發表研究，他們觀察到章魚「科斯特洛」（Costello）在睡覺時似乎與一隻「看不見的捕食者」戰鬥，不停地扭動身體、變換顏色，並噴出一團墨水。這項研究在認知行為學、生物學及哲學圈掀起討論，大家開始思考：動物會做夢嗎？
19 世紀末，西蒙・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認為夢是壓抑慾望的結果，點燃了科學界對「夢」的興趣，雖然大家對於夢的成因意見不同，但背後的生物學原理已經有共識：夢發生在快速動眼期，這一階段的特點是眼球快速運動，大腦活動頻繁，這個階段人類會突然失去所有肌肉張力，也被稱為「REM肌肉麻痹」（REM Atonia）。
那麽，如果動物會做夢，那他們做夢的過程與人類相似嗎？舊金山州立大學哲學家大衛（David Peña-Guzmán）在《當動物做夢時》一書中寫道：「牠們做的夢，是像人類一樣經歷那些幻覺嗎？還是說牠們的大腦陷入了一種沒有意識的虛無之中？」與人類不同，非人類動物無法告訴我們睡覺時的狀況，不過僅幾年有越來越多研究人員開始投入動物做夢的相關研究。
最先注意到這種現象的是法國神經科學米歇爾（Michel Jouvet），她在1950年代發現一種名為 「腦橋」（pontine）的大腦構造，負責調節貓咪睡眠時的肌肉麻痺。當時米歇爾切除了貓咪的部分腦橋，結果貓咪每次熟睡時都像是在作夢一樣：抓撓、嘶嘶作響，就像在夢中狩獵或抵禦攻擊者。
大衛指出，雖然米歇爾早在1950年代就發現了影響貓咪做夢的關鍵部位，但一直到2020年，生物學家保羅（Paul Manger）和傑洛姆（Jerome Siegel）共同發表《所有哺乳類動物都做夢嗎？》的文章，這項議題才開始被重視。他指出科學界很少有人認同「動物會做夢」，即使有動物睡覺相關的研究，多數科學家也不會使用「夢」這個詞。
大衛解釋：「很多研究人員反對將動物擬人化，他們堅持一條經驗法則：當一些更簡單、更古老的過程可以解釋動物的活動時，絕不能將其歸因於較高級的心理因素」。針對上述現象，動物學家唐納德（Donald Griffin）將其稱為「認知恐懼症（mentophobia）」，這些人強烈反對動物有認知能力，她解釋背後的原因：「認定動物沒有認知能力，牠們的命運就被注定了——只是一個可被利用的牲畜。」大衛指出，「做夢」也是證明認知能力的一個指標。
不過近幾年隨著越來越多科學證據發現，許多動物具有認知能力，也有動物做夢的相關研究。研究人員發現，對於某些非人類的動物來說，快速動眼期的大腦活動與清醒時的大腦活動完全吻合。像是斑胸草雀（zebra finch）在白天排練歌曲時的大腦波動，與睡覺時完全相同；同樣地，當老鼠在迷宮中穿梭時，牠的神經元會在睡眠時以相同的順序再次啟動。保羅就提出一個問題：「老鼠會不會在夢中的迷宮裡重走了一遍？」
當然，這並不能證明動物擁有像我們一樣的夢境。畢竟，我們對人類夢的唯一證據來自於人類親口的敘述。大衛說：「我們應該意識到，動物也有認知、也會做夢。動物世界對我們來說是一個神秘、陌生的領域，人類不該再以自己為中心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