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娉婷/綜合報導
人們感冒時，大多是流流鼻水、咳嗽、喉嚨痛等輕微症狀，除了少數演變成重症的案例，否則一般狀況下，這是個不太需要在意的疾病，但對人類的近親黑猩猩來說，感冒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在一些類人猿群落中，感冒甚至是比棲地喪失、盜獵更大的殺手，而為這些動物的保育募集資金的生態旅遊，和保護區附近的「學校」，都可能是動物染病的原因。
《衛報》（The Guardian）報導，在本（5）月發表於《自然》（Nature）期刊的一篇論文中，科學家研究了「普通感冒」對野生黑猩猩的威脅。2016年到2017年，在烏干達的基巴萊國家公園（Kibale national park），有205隻黑猩猩出現咳嗽、打噴嚏等症狀，看起來相當痛苦，有些黑猩猩甚至因此死亡，但沒有人能確切說出導致牠們生病的原因。
在原始自然環境中，黑猩猩的屍體通常腐爛很久後才會被發現，不利查出動物死因，但當美國流行病學家、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研究員戈柏（Tony Goldberg）拜訪這座公園時，幸運地找到了剛死亡的成年雌性黑猩猩史黛拉（Stella）。
最開始，科學家們擔心這是像伊波拉（Ebola）這樣危險且會傳染給人類的病毒導致，因而對史黛拉進行解剖採樣時做足了準備，穿上全套防護衣、戴上護目鏡，大汗淋漓地完成工作。隨著屍體解剖與各項檢驗報告出爐，研究人員這才發現，史黛拉的死因是我們很熟悉的病毒：人類間質肺炎病毒（HMPV）。
對人類來說，人類間質肺炎病毒會造成普通感冒；但對我們的靈長類近親來說，這種病毒卻是知名殺手。戈柏指出，史黛拉所在的群落，有超過12%的黑猩猩在感冒疫情中死去，還有一些年幼的黑猩猩成為孤兒，間接受害死亡。
像這樣由動物被人類傳染疾病的狀況，被稱為「反向人畜共通傳染病」，影響著世界各地的物種，例如亞洲象感染肺結核，但因為類人猿在演化上和人類非常接近，牠們往往最容易受到傷害。
對一些生活在保護區的類人猿族群來說，反向人畜共通傳染病是比棲地喪失或盜獵更大的威脅。例如，在基巴萊的一個研究小組中，C型人類鼻病毒和HMPV等呼吸道病原體，在超過35年的時間裡，一直是黑猩猩的主要殺手，幾乎佔已知死亡原因個體中的59%。
對保育者來說，這種現象是個棘手問題。在非洲許多地區，人類在和類人猿很近的地方生活，生態旅遊收入也成為瀕危物種保育的主要支柱，既能確保棲地得到保護，也能激勵當地民眾支持野生動物。
但現在，科學研究表明，如果人類離這些動物太近，可能會讓牠們接觸到致命病原體，戈柏指出，類人猿族群無法承受這些人類疾病帶來的損失，「牠們的族群規模已經這麼小、這麼分散，而且還在不斷下降，根本沒有能力回升或適應。」
為此，有關單位只能盡量管制遊客行為，但遊客違反規則的狀況依然常常發生，許多導遊也會為了小費，避免糾正遊客。
另一方面，雖然生態旅遊對類人猿來說是一種嚴重的疾病風險，但它不能解釋所有反向人畜共通傳染病案例，一些類人猿族群從來沒接觸過旅行團，但還是經歷了致命的人類病原體爆發。
最後，經過層層梳理，科學家發現，原來這些類人猿感染的病毒源頭，是國家公園周圍的小學生！孩子們會將在學校感染影響不大的病菌，帶回家，再傳給家中的大人，而大人通常不會表現出任何症狀，即使他們身上散發出大量病毒粒子也是如此。最後，這些帶有病原體的家長進入森林工作，將疾病傳染給黑猩猩。
於是，科學家的結論是：「為了拯救黑猩猩，我們必須讓孩子們更健康。」目前當地已經有一些計畫啟動，來減少兒童之間的疾病傳播，例如教導他們洗手和其他衛生措施。
在不可能停止讓黑猩猩接觸人類的狀況下──當地民眾需要進入森林工作、黑猩猩需要來自遊客的保育資金──雖然還無法根除黑猩猩感染普通感冒的可能性，但隨著科學家、政府、農村居民和遊客對這個問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就能透過改變行為，產生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