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搜救見聞】系列3之3:救援不放棄一絲機會 假警報折騰搜救人員

台灣搜救隊赴土耳其救災,雖然已是2月間的事,但趁著清明連假,跟著特搜隊周教官和搜救犬的步伐重回現場,了解災區實況和一些媒體不曾報導的真相,應該格外有意義………

土耳其災區的搜救工作,因為災民急於知道家人存活,失去理性,後來必須在武裝部隊保護下才能進行。周聰吉/提供

/ 周聰吉 (消防署特搜隊搜救犬教官)

土耳其災區現場,救援隊基地營搭建完成後,我們成為附近唯一有電、有醫生、有醫療、有物資的地方,當地搜救員都拿著手機過來借充電,而搜救員和災民受傷也都是跑來找我們的隨隊醫生幫忙包紥處理,還有搜救隊忘了帶搜救犬飼料,也會過來借飼料,一次次的小型國際交流頻繁而熱絡。

我們基地營舉凡吃喝拉撒睡大小事都管到了,雖然有準備簡易馬桶,但在那種工作壓力下,前兩天大家幾乎都便秘,第三天起廁所才幾呈客滿狀態,時時都要排隊。簡易廁所是我們萬能的後勤人員用幾塊帆布,固定在鐵欄杆與樹木中間臨時搭成的,然後用一塊厚紙板一面寫上有人,佔用廁所的就將牌子翻面,至於洗澡更不用想了,2月6日飛出去後,完成任務撤離災區在等候專機時,才在旅館第一次洗澡,已經是2月13日了。浴缸放滿水洗狗時,搓兩下整缸水變泥灰色,自備的清潔劑及飯店提供的清潔劑都用光,搜救犬lan那隻毛怪泡出來的水還是泥灰色,整整泡了五次水才乾淨些。

土耳其的流浪狗多是混種中亞牧羊犬,體型龐大,曾侵入台灣搜救隊基地侵擾搜救犬。周聰吉/提供

環境危機四伏 仍要設法搜救

災區沒什麼好風景、沒什麼好熱血可期待,瓦礫堆下搜救時遇上餘震,多數時也只能抱頭祈禱,搜救員必須要有隨時可能賠上自己生命的認知,有太多專業是需要長年累月的淬煉,並非受訓三五天就能上場。營地附近沒空間,讓狗排泄必須帶出去找草地解決,但單獨出去必須非常注意,因為隨時會有災民來拉你去幫他找家人。

災區治安狀況不是很好,加上全面性災害 一群20幾人的搜救員走在路上都會被丟石頭砸水瓶,因為搜救隊的派遣,是根據指揮系統的指揮派遣,災民攔路是希望獲得協助,一旦沒受到理會就情緒失控。每次到達指定工作點結束工作後,馬上會有災民跑過來希望幫忙偵測他的親人,正常狀況會現場開會決定要不要進行,結果每次開會都只有一個結果 : 就是決定幫忙,在那種氛圍下大家好像都不會累、不會餓。最扯的是一次出任務連找五個點,從晚上七點多派遣出勤執行一項任務,然後任務不斷增加,直到半夜兩點多人還在現場搜救,最後派遣員看不下去下令把人調回休息。

災區怪現象之一是報假案的一堆,從抵達搜救的第二天起,假案件就不斷湧進,因為國際搜救隊是以搜救活人為主,災民為了讓我們去幫忙偵測家人,多數會謊報幾小時前有聽到敲擊聲或電話或呼救,然而現場搜救犬及偵測儀器一掃什麼生命現象都沒有,倒是搜救犬偵測到不少屍體點。夜間搜救也不曾停止,四處都是災民守在倒塌建物旁,等著瓦礫堆裡的親人早點被發現,受盡蒼天折磨的災民捲著毯子,或坐或躺在篝火邊瑟瑟發抖,零下10度的氣溫,肆意掠奪著這些人的希望,破碎的家園可以重建,離去的親人如何重聚?看在眼裡、感觸在心底,不勝唏噓!

夜間任務最容易出狀況,且因無交通工具,發生危險時撤離速度慢,出了幾次治安事件後,指揮體系下令,任務途中如果發生治安事件,直接放棄任務收隊返回基地營,土耳其官方也派出武裝部隊保護。在那種環境下我們不能責怪災民有什麼情緒,不能責怪災民的態度不友善,因為傳出成功救援案例後,透過媒體渲染,災民對我們的期待已經不是對「人」的期待了,而事實上我們再怎麼強也違逆不了造物主的安排,期待越大失望也會越大,如此脆弱的建築結構,夜間零下10度的瓦礫堆下,實在沒多少生存機會,明知如此,我們仍是盡力而為,否則長途奔波為何而來?

土耳其愛媽撒了滿地的狗糧,讓搜救犬也食興大發,難以自律。周聰吉/提供

土耳其的流浪狗跟滿地廚餘提供

土耳其也是少數零安樂的國家,之前看過國內幾篇有關土耳其浪犬的文章寫得讓人感覺土耳其簡直像浪犬的烏托邦,近看才知太過偏頗,唯一感覺不錯的只有機場內設置的狗廁所,其他問題跟台灣差不多,一樣四處都是流浪狗,也四處都是狗大便,這裡的愛爸愛媽餵狗的方式是一人開著皮卡一人坐後車斗,從車上沿路丟撒廚餘、生大骨之類的狗食。

我們的搜救犬一出機場大門,就被愛媽四處傾倒的廚餘及狗飼料所吸引,在土耳其這段時間,發現要找一個沒有廚餘或狗飼料的地方基本上找不到,四處都是生的禽畜骨頭或臭掉長蟲的動物內臟、麵包、漢堡、炒麵炒飯、用免洗碗裝著的湯、一大片發霉的狗飼料,連在市政府大樓前的廣場都是一樣,要知道機場跟政府大樓是國家門面,會這樣倒廚餘及飼料,令人感覺很不可思議。

又因為天然環境因素,土耳其的浪犬幾乎都是中亞牧羊犬混種,也就是高加索或長毛獒犬那類的混種,因此才耐得過這裡嚴寒的氣候,我們搜救犬隊最大隻最壯的LAN才34公斤,這裡的流浪狗平均都超過LAN的一倍大小。這次的任務對搜救犬威脅最大的,並不是工作場地的瓦礫堆,而是神出鬼沒體型巨大的流浪犬的襲擾,因為基地營設置周圍防護差,流浪狗甚至曾潛進基地營內襲擾在籠內休息的搜救犬。

結語

台灣雖然位於環太平洋的地震帶上,這些年來的努力,讓我們搜救隊能守住台灣每個災難的失控缺口,台灣真的是四季如春的寶島,是幸福的國度,身在幸福中的我們更應懂得珍惜與感恩。

身為一個見慣了生死的搜救員,對於防災搜救體制充滿信心,同時也期待大家多多支持搜救犬及搜救隊,多投注資源及關心,並應相信真正的專業、正在現場做事的人,不要讓有心人在這資訊爆炸的時代得以操控螢幕前的你,利用你的善良或無知,去攻擊或達成某些包著糖衣的惡劣目的。祈禱災害不要降臨台灣,乞求土耳其的災民早日走出悲傷的陰霾,早日重建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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