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搜救見聞】系列3之2:災區生活困厄難以想像 台灣民眾關心搜救犬卻是謠言四起

台灣搜救隊赴土耳其救災,雖然已是2月間的事,但趁著清明連假,跟著特搜隊周教官和搜救犬的步伐重回現場,了解災區實況和一些媒體不曾報導的真相,應該格外有意義………

台灣搜救隊是第一支抵達土耳其震災區的國際救援隊伍。 周聰吉/提供

/ 周聰吉 (消防署特搜隊搜救犬教官)

台灣與土耳其的距離約八千多公里遠,但在1999年9月21日台灣發生大地震後,土耳其搜救隊是第一批到達支援我們的國際搜救隊之一,2023年2月6日土耳其發生大地震,台灣理當迅速過去救援。

明確接獲將執行任務的指令約是當天下午六點半,從竹山駐地到機場車程兩個半時, 搭晚上十點的飛機。筆者為第一批出勤人員,在搜救界的認知中時間就是生命,因此消防署幕僚來不及協商包機事宜,選擇一般民航客機,人狗裝備塞一塞就出發了。

7日下午抵達土耳其的第一梯次台灣搜救隊,是首支入境執行人道救援的國際隊伍,要知道民航機飛行時速約900公里,八千多公里光在天上飛行就要接近9小時,落地後再搭乘土航的飛機到達伊斯坦堡,之後再轉機到阿達納機場換乘巴士,原本四小時的路程,因震災塞車硬塞到七小時,整個進入災區的行程就夠讓人受的了。

意外插曲

下機接到狗已經是在阿達納機場,隨即於機場前放狗排泄、餵食、散步,並進行犬隻情緒調整動作,接著搭車進災區救難,這段時間台灣網路上爆發了一連串犬隻關籠運送、訛傳犬隻受重傷運輸失蹤等謠言,蹭熱度的、表演慾爆棚的、唯恐天下不亂的、不斷的透過電話及首長信箱等管道表達意見,連八千公里外執勤的一隻搜救犬睡覺為什麼會打呼都要管。

光應付這些吃飽沒事幹的人,消防署留守人力就疲於奔命,因此在臉書上貼了一段犬隻正常搜救任務的影片以正視聽,沒想到又被操作一番,前線搜救員跟搜救犬在賭命救災,而這些人卻在安全的大後方動作頻繁的干擾前線救援及後方後勤人力的工作,連隨隊獸醫都講現場一切我說的算,卻還止不住各種傳言,這到底是哪門子關心?

當台灣搜救犬在土耳其災區奮力尋找生還者時,台灣有關搜救犬遭遇不人道待遇的謠傳四起,令搜救隊員頗覺困擾。周聰吉/提供

執勤方式

土耳其這段時間的白天氣溫為個位數,晚上更是零下個位數,由於救災24小時都須有兩組人在外執行搜救任務,第一梯次抵達的40人,分為15人一組出勤搜救,並各留5人負負派遣員及駐地後勤等,隔一天第二梯次人員也到達災區,物資獲得充分補充,130人大概分成出勤組20人一小組、兩組40人隨時在外工作,另備有一組20人隨時待命支援出勤的兩組人,後面這組待命人員基本上就是用來保護及救援前面兩組搜救員用的,剩下的後勤人員負責處理指揮臨時交辦的事項。搜救犬及領犬員好像都打了雞血,精神特別好,5隻搜救犬分為兩組,一組三隻、一組兩隻,作重複確認,偶而也會因為民眾報案要求派狗協助,去檢測有無生還者跡象。

台灣搜救隊的基地不只支援了其他國家的搜救隊,還幫助了許多災民。周聰吉/提供

建築結構脆弱

台灣的建築結構看來比土耳其強健不少,台灣大地震後,至多有建築物的三或四層疊成一層,樑柱的抗壓性也好很多,而土耳其的建物是有幾層全部疊在一起、樑柱牆壁都呈粉碎狀,因此建物內的人生還機率極為渺茫。常在接到任務時聽說建物內有幾十人受困,但犬隻在搜索過程中時時出現行為改變卻沒有示意,只因犬隻受訓是找活人,因此發現的卻是屍體時,犬隻會疑惑迷惘而行為改變,但沒有示意行為,有經驗的領犬員就可以判斷出這裡有屍體、那裏有屍體,一次現場搜索下來常會有好幾個屍體被狗發現,只是國際救援是以拯救性命為前提,找到屍體是直接忽略。

災區搜救員怎麼生活

這次到災區的後勤人員跟派遣人員幾乎都沒怎麼睡覺,相較之下,衝現場的出勤人員反倒輕鬆些,因為24小時的隨時派遣出勤任務,隨時需要領裝備,或是現場隨時有新的裝備需求,而基地營時時需要巡視發電機及周圍的一些基礎設置,此外,派遣指揮人員隨時都得準備兩大壺熱開水,等出勤人員回來沖糧食包,喝的水、清洗的水基本上都是礦泉水,造成清洗很不方便,一組餐具幾十 個人用,既然沒水可清洗,就用衛生紙擦一擦,下一個人繼續使用,有空檔時再用熱水燙一燙,但連煮熱水給這些人喝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煮水消毒餐具?

因為現場重機械開挖,粉塵漫天,整天戴著口罩,取下時鼻翼兩側還有兩條粉塵線,口罩沒遮到的地方則是一層粉,衣服也舖滿水泥粉塵,有時間休息時都躲入帳篷內,因為帳棚裡是少數較溫暖的地方。而帳篷的遮雨外帳上也都是白色的水泥粉塵。

到災區不久,每個人都有著黑眼圈和布滿血絲的眼球,渾身煙塵汗臭味,男性長滿鬍子,女性披頭散髮,此時完全沒有辦法顧慮形象,如果你曾在螢幕前看到我們這些出勤人員返台的畫面,覺得看著精神很好、挺帥,那真是誤判,因為在回國前,我們已經過調整,養足精神才回來的,撤離災區前根本如同從地獄爬回來,一堆人嘴唇凍裂傷、四市肢末端凍裂傷、燒襠、感冒,咳出來的痰和流出的鼻水都帶著黑色塵土。細看之下幾乎所有人都有些損傷,然而這趟任務除了這些身體上的小傷小損外,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感恩與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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